琼台事 楔子
太乙二十三年,手握重权扼着江北经济命脉的玄室起兵叛乱,三十万玄机军自淮阳关北上,直指皓都。
玉阶殿前,面容清俊的岫帝不动如山,身着绣金盘龙袍,眼中却映着死气,这一次,再无天降神兵,殿中满朝文武鸦雀无声。
岫帝开口:“朕和玄汀、和玄家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……”
城门破了,三十万玄机军长驱直入,兵无血刃。千军万马中,有一人身着轻裘,手提衔银红缨枪,鬓发飞扬,身姿挺拔。他一步一步走到黄金台前,带着无数玄家人的怒火,带着大哥的,自己的怒火:
“满朝文武皆可退,我来取岫帝项上人头。”
自家的江山都要倾覆了,平轩宫里的那位倒是临危不惧,望着遍地腥云,不动如山,活像一尊无喜无悲的佛。
然而满宫的侍妾已经乱作一团,无能而泣的,落荒而逃的,翡翠珠饰不要钱似的,琳琅满目地撒了一地。生死关头,金玉珠宝总也抵不过命。
“娘娘,小殿下已由太傅秘密带出宫去了。”那身着暗绣折竹袍的年轻男子温声说道,说罢,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人的神色。
那人毋自思量片刻,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似的。妆容精致秀丽的脸上裂出点笑意,整体却毫无生机,活像个精致而无机质的木偶。
“走了好,走了好啊。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,此生都别再回来。”
她开口道,提到那个自出生以来就再没见过几面的孩子,她淡然的脸上却增添了些许颜色,然而只是细微的一瞬,她又恢复了平静。
她冷冷撇过眼,随后又道:“陛下那边如何说?”
“玄机军兵临城下。陛下的意思仍然是和谈,不过依臣看来,玄室与陛下和谈的机会渺茫。”
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端可笑的事,面上出现了她这张脸所能呈现的感到最可笑的情绪。
“和谈?哈哈哈哈哈哈哈!!!陛下当年弃玄家残部于无定河边时,可曾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局面?”她珠光宝气的头冠都要摇断,倒真有几分亡国妖姬的韵味。
“一报还一报罢了,玄室积怨已久,不仅仅是当年玄机将军的怨。难不成他还真以为玄室是条忠心耿耿的狗?被主人打过一棍子,给食了便能一饭泯恩仇?”
她推开黄花梨雕窗,看着窗外景像,满宫人心惶惶。她笑了笑:“长虹贯日,北厉要变天了。”
皓都城的琼台是个风水宝地,景致好,风水也养人,往来商贾络绎不绝,数九寒冬时家家户户也都有暖炉可捱。
生长在这的人们似乎天生就不知贫苦为何物,这出过天生天养的大仙人,赐福于此,永保其富贵安康,百年来未遭侵害。
然而太乙二十三年注定不好过,北厉皇室动荡,手握中军的玄机将军要反。
皓都城今年的红纸灯笼未曾挂上就都作废纸了。
今夜琼台的雪下得格外大,遮天蔽日一般,不消一会儿便能没过行人的双脚,行路变得格外艰难 ,时不时还夹杂着几阵寒风 。
风霜中,老人瘦削而挺拔的肩头背着个竹编的背篓,小孩瓷白的半张小脸因为风雪吹拂而变得红扑扑的。
老人回过身,掖了掖篮子里的被子,小孩受风咳了几声。
“小殿下,冷吗?”
小孩摇了摇头。
“总冷不过皇宫。”
老人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,前路漫漫,他提了提背篓,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前走去,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。
太乙二十三年
玄机旧部之子斩岫帝于皓都城头
玄机将军之子玄汀自立为威帝
同年
沉汜皇贵妃自缢于平轩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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